这辈子,我为三个人活。
一是女儿,她天生体弱多病,曾有人断言她活不过十岁。
我日夜小心看顾,终于把她一点点养大。
正当我以为她今后定会岁岁平安时,她倒在了及笄之礼那日,再未醒来。
二是哥哥,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他爱我护我,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。
三是裴玄,他曾给过我很多很多爱,让我心甘情愿地被困在深宫。
如今女儿逝去,哥哥尸骨未还。
至于裴玄,他现在心中装的人和事太多,仅靠那一点爱已经养不活我了。
至此,这世上再没什么值得我留恋。
在众人共同举杯欢庆之时,我支走了身边的侍女。
没人注意到我的酒杯里多了一枚药丸。
是七日散。
七日后我将身死道消,再不用日日像个提线木偶般过日子。
正巧对上恒亲王的视线,我同他隔空碰了杯,是他替我寻到的这枚药丸。
说起来他是个怪人,只比我小几岁,却至今却婚配,一心想在朝堂上搅弄风云。
嫔妃自戕是大罪。
母族还有很多无辜的人,我不想连累她们。
听他说这药不仅会让人毫无痛苦,更会在这七日内和人体融合,神不知鬼不觉。
至于他怎么让自己的人登上后位,就不关我的事了。
我毫不犹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没什么特殊的味道,比那些汤药甜了不知道多少倍。
这个皇后,谁爱当尽管拿去。
晚上淑妃以腹痛为由请走了裴玄,我也落了个清静。
这夜我做了个很长的梦。
我梦到无数人在喊我的名字。
「有容,你肩负着徐家的荣耀门楣,不可意气用事。」
「有容,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,但你也是皇后,我们注定不能做寻常夫妻。」
我厌恶这个名字。
我从不想要什么海纳百川的心胸。
再睁眼,天光大亮。
距离真正解脱还有六日。
可人只要活着就永无宁日。
宫女来报,淑妃和宸嫔在御花园当众吵了起来。
后妃不睦,皇后有失职之责,理应要去看看。
到这一看,宸嫔的脸都花了,反倒淑妃正居高临下地坐着喝茶。
见我来了,也没有半点想起身的意思。
「哎哟怎么还惊动皇后娘娘了,宸嫔不守宫规,以您如今的年纪难免力不从心,臣妾就略施惩戒了一番。」
她今年才十八,确实是如花似玉的年纪。
可宸嫔是个老实人,家世低微,只能靠着出众的容貌分些恩宠。
只要我还在一日,就要护她周全。
「本宫还没死,就不劳你代为管教了,淑妃嚣张跋扈出手伤人,着罚跪两个时辰。」
淑妃没受过这样的委屈,被罚后一脸不服气。
我只当看不见,还扣下了准备去给裴玄通风报信的宫女。
可没想到这一跪就出了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