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定秦余笙笙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被凌虐侮辱一年后,国公府悔疯了苏定秦余笙笙小说结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香林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苏定秦收回手,无声冷笑。呵,说了半天,是他自作多情?他语气凉几分:“这么早,祖母还没起。”“那我就在院子里等。”苏定秦喉咙滚出一声笑:“你倒是懂规矩。”老夫人不喜她,苏定秦早就知道。知道苏家小千金另有其人,府里准备接人时,本来他想亲自去,快点见到这个小妹妹,是祖母拦下他。回来之后祖母也给余笙笙立了不少规矩,她从未叫过苦,有过抱怨,都是笑眯眯的,说祖母是为自己好。这让苏定秦更心疼,为了让她好过些,只要不上朝,都会陪她来。如今,她规矩学得到位,挑不出错,却也不用他在身边。苏定秦心里乱嘈嘈的,像塞满乱七八糟的草,吐不出,又闷得难受。他一甩袖子:“那你自己去吧!”他也有点赌气,想让余笙笙求一求他,哪怕说让他送到院门口,他也会答应。但余笙笙竟...
《被凌虐侮辱一年后,国公府悔疯了苏定秦余笙笙小说结局》精彩片段
苏定秦收回手,无声冷笑。
呵,说了半天,是他自作多情?
他语气凉几分:“这么早,祖母还没起。”
“那我就在院子里等。”
苏定秦喉咙滚出一声笑:“你倒是懂规矩。”
老夫人不喜她,苏定秦早就知道。
知道苏家小千金另有其人,府里准备接人时,本来他想亲自去,快点见到这个小妹妹,是祖母拦下他。
回来之后祖母也给余笙笙立了不少规矩,她从未叫过苦,有过抱怨,都是笑眯眯的,说祖母是为自己好。
这让苏定秦更心疼,为了让她好过些,只要不上朝,都会陪她来。
如今,她规矩学得到位,挑不出错,却也不用他在身边。
苏定秦心里乱嘈嘈的,像塞满乱七八糟的草,吐不出,又闷得难受。
他一甩袖子:“那你自己去吧!”
他也有点赌气,想让余笙笙求一求他,哪怕说让他送到院门口,他也会答应。
但余笙笙竟什么也没说,福身就走。
苏定秦握紧拳头:“白眼狼!”
余笙笙到老夫人院中,老夫人果然还没起,只一个粗使婆子来回她,让她等。
一直到天光大亮,阳光热烈似火,她的里衣近乎湿透。
赵嬷嬷才出来,站在廊下淡淡扫她一眼:“笙小姐回去吧,老夫人这里一会儿有贵客,没时间见你。”
余笙笙福身告退,后退几步才转身。
赵嬷嬷一直瞧着她,眼神鄙夷,哼,窝囊废,连郡主的头发丝都比不上。
此时苏知意也来了,赵嬷嬷满脸堆笑,赶紧下台阶来迎接。
“郡主来得正好,老夫人在等您呢,一早让老奴准备了雪花酷和樱桃盏,就等您来了解解暑气。”
“多谢嬷嬷,”苏知意声音爽朗,“妹妹也在?不如一起去给祖母请安?”
赵嬷嬷眼角余光扫一下余笙笙:“郡主,一会儿沈公子要来,老夫人这才特意请了您。”
“这其它人,就不方便在场了。”
余笙笙知道,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,她脚步都没有顿一下,利索出院。
身后苏知意的声音都染着笑:“沈哥哥巡防回来了?”
“听说是昨晚回来的,一回来就来看您。”
赵嬷嬷边说边瞄院门口,余笙笙的影子已经不见了——算她识相,就是得让她知道,沈公子是郡主的良配,可不是她能肖想的。
余笙笙听出赵嬷嬷的话外之音,只觉得好笑。
沈家?她才不稀罕。
当初被接回府,苏夫人曾亲自教她女红刺绣,余笙笙第一次绣帕子,就绣一株兰。
虽然绣得很丑,却是她第一次自己完全成一件绣品,想的是将来有机会送给珍视的人。
不料,那方帕子在一次家宴上,被沈之渊捡到,看到那株兰,所有人都以为,她是偷偷绣给沈之渊的。
包括沈之渊自己,因为沈之渊,表字兰驰。
那时苏知意红了眼,就差哭着说要把亲事让给她。
沈之渊当众表示,此生只娶苏知意。
余笙笙好言解释,那方帕子根本不是给他的。
真是笑话,天底下只有他自己的表字带“兰”字吗?
管他什么兵部侍郎的儿子,什么青年才俊,都与她无关。
她心里,只有一个人。
可好像所有人都认定,她对沈之渊有企图,想夺亲事。
得快点走,以免又遇见,正要转道,有人叫她,声音不带情绪。
“余笙笙!”
重音落在“余”字上。
她假装没听见,转身就走,沈之渊音量提高。
“余笙笙,站住!”
余笙笙脚步越来越快。
“唰!”
一道冷光贴着她鞋边闪过,六芒星暗器把她裙摆钉在地上。
她再迈不动步,差点摔倒,
沈之渊慢步走过来,看着她的侧影,她比一年前高了些,瘦了些,身姿挺拔,如一株瘦而韧的竹。
发丝被热风掠过,丝丝柔柔起伏落下,配上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,宛如一幅仕女图,沈之渊心头莫名悸动一下。
随即又无声冷笑——欲拒还迎,这种把戏,他见得多了。
这个女子,果然还是对他心有幻想。
怎么可能没有呢?一个乡下野女,即便是苏家的骨血,但十几年流落在外,早就失了贵气。
乍见他这种优秀男子,芳心岂能不动?
“我方才叫你,你没听见?”
他开口就语气不善:“把暗器还给我。”
余笙笙把暗器从地上拔下来,抛还给他:“沈公子收好了,别再四处丢。”
沈之渊接住,轻蔑一笑:“要不是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,越叫你越走,我能用暗器吗?”
余笙笙不想和他纠缠:“沈公子还是赶紧去老夫人的院子吧,郡主和老夫人都在等你。告辞。”
她说罢要走,沈之渊喝道:“站住!”
“余笙笙,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,你记住了,你姓余,和我沈家有婚约的是苏家千金。”
他上前一步,看着余笙笙细嫩的脖颈,几丝发落在其中,黑白相映,似能灼伤他的眼。
沈之渊收回目光,语气更沉几分:“无论你用什么手段,我都不会看你一眼,我心里,只有知意。”
余笙笙心里冷笑,嘴里快速道:“是,我记住了,恭祝沈公子和郡主早点成婚,幸福无边。”
沈之渊莫名火起:“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?当初明明是你,私下打听我的表字,还......”
余笙笙忍无可忍:“沈公子,天底下表字带兰的人,只有你一个吗?”
沈之渊一噎,余笙笙别开目光:“我从未对你动过什么心思,以前没有,以后也不会,我用性命担保,不会破坏你和郡主。告辞。”
余笙笙正要走,忽然看见从远处跑来一条狗。
那条狗并不大,全身雪白,吐着鲜红的舌头。
余笙笙脸色瞬间煞白!
铁笼,狗叫,尖牙,突然间像决堤的水汹涌奔来,把她吞没。
只要她稍有错处,就会被关进狗笼子,她拼命蜷缩在角落,只要稍微往外挪一点,拴着铁链子的狗就能用牙撩到她的皮肉!
那些都是凶猛的大犬,呼哧声,磨牙声,甚至口水滴落声,都在她耳边炸开,冲击她的耳膜。
余笙笙后背已满是汗,耳边轰鸣着,只见沈之渊嘴巴一张一合,完全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。
余笙笙后退两步,已经完全忽视沈之渊,满眼全是狗鲜红的舌头和尖牙。
沈之渊看她神色,欲发不满,抱起狗走向她:“你......”
余笙笙额头被汗浸湿,双腿控制不住微微颤抖,她想跑,但脚软得不听使唤。
眼看沈之渊越来越近,她腿一弯,差点摔倒。
沈之渊下意识一把捞住她。
不远处树后,苏知意坐在轮椅上,目光平静,眼底却若有惊浪滔天。
一座无窗、十二时辰都全黑不见五指的暗房内。
余笙笙衣衫褴褛,缩在一角。
这个角落,能听到的各种恐怖声音比其它的位置要小一点点——这是她经过近三百个日夜摸索比较出来的。
“吱呀”一声,一线日光如刀光劈入黑暗。
她下意识想抬起手臂遮挡,抬到一半又赶紧放下。
在角落转缩为跪,脊背笔直,双手交叠,额头抵在手背上。
如刀的日光里,华丽大宫女裙摆轻扫,脚步都透着桀骜。
声音清冷带着轻蔑,似刀背被弹响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余笙笙抬头,苍白的脸色如玉无暇,丝毫不掩惊艳。
宫女眼中闪过厌恶,手指掐住她的下巴:“余笙笙,你虽为将军府之女,但自幼长在乡野,贱骨已成,皇后娘娘肯花费心血教导你,是你的福气。”
“今日出别苑回将军府之后,记住,要遵守规矩,别让人说,这一年的规矩白学了,你丢脸不要紧,皇后娘娘的名声容不得半个污点。”
“懂吗?”
余笙笙苍白嘴唇轻启:“懂。”
宫女手上力道收紧:“重说。”
“回宋女官,奴懂了。”
宫女嗤笑一声,手指一甩:“来人,拖出去,刷洗干净!”
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闯进来,把余笙笙拖出暗房。
半个时辰后,余笙笙被几个宫女嬷嬷送出别苑门外,阳光刺得眼睛生疼。
她把泪意忍下去,看向迎着她走来的苏夫人。
她的生母。
她在乡下像野草一样活着,父母动辄打骂凌虐,挣扎着活到十三岁,却在三年前被将军府告知,她本是将军府的小姐,当年将军夫人身边的婆子,因受罚心生嫉恨,用外面随便买来的女婴把她换走,扔到乡下老家虐养。
而与她交换了人生的,原来将军府小姐苏知意,被如珠如宝地骄宠着养大,还随她的生父苏大将军出战,勇为先锋,被皇帝称赞将门虎女,已获封荣阳郡主。
皇帝亲下的旨意,皇后亲自主持的封礼,已无可能更改。
所以,余笙笙这个真正的将军府嫡小姐,只能对外宣称是苏夫人的外甥女,成为将军府的表小姐。
即便如此,余笙笙心里也是欢喜的,她有了亲生父母,还有两个哥哥,这是她十三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亲。
她极尽可能地乖巧,懂事,归家两年来,她拿出浑身本事想融入这个家,弥补以前的缺失。
娘亲、两位兄长,甚至连荣阳郡主,除了没能给她真正的名分,对她都是不错的,让她以为,她已经彻底成为家中的一员。
可,一年前的春猎,一支流箭惊了苏知意的马,以致她跌下马,摔伤腿,昏迷之际,苏知意身边的女侍卫不容分说从余笙笙的箭篓里抢过去一支箭,声称就是她那支箭伤人不成才惊了马。
于是,哪怕她还没有来得及射出一箭,哪怕她求助解释,苏家人都一言未发,根本无需什么证据,她当场被认定为害苏知意的凶手,大哥亲自打断她能拉弓,会治伤病的右手,让她也“感同身受”;
二哥亲自对她实施鞭刑,鞭鞭见血,让她牢牢记住这次错误;
娘亲......娘亲在皇后提出要亲自替她教女儿规矩的时候,行大礼道谢。
那日她带着一身伤,连苏府都没有来得及回,直接从围场被带走,关到皇后城外别苑,整整一年。
整整一年,她的断骨错位、长好,背上鞭刑血肉模糊、结痂、留疤......都不曾有一个苏家人,她的血亲,来看过她。
三百多个“学规矩”的日日夜夜,早就让她明白,她还是没有父母,没有哥哥的余笙笙。
“笙笙!”苏夫人含泪上前,拉住她的手,“娘亲来接你回家,快随我上车吧!”
余笙笙受伤的手臂被用力抓住,酸痛难当,忍不住拧眉,抽回手无力垂下。
手疼,也不及拧起来的心疼。
怎么会不疼呢?这毕竟是她盼了十三年的娘亲,用真心用热情爱过的娘亲啊!
只是,她没力气再爱了,就像这只手,想抱,也抬不起来。
她清冷的眸子也垂下,鸦青长睫遮住眼底凉意,后退两步恭敬行礼。
“不敢劳烦姨母费心,我走回去即可。”
苏夫人一怔——当初为了两全其美,对外说余笙笙是表亲,有外人当面时让她称呼为“姨母”。
可眼下,没有外人啊。
苏夫人眼泪涌得更凶:“笙笙,你......是不是还在怪娘亲?”
扶着苏夫人的嬷嬷低声道:“小姐莫使小性怪夫人,夫人天不亮就起来,让婢女排队买了您爱吃的果子,就在车上,夫人哭了一路,眼睛实在吹不得风了。”
苏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笙笙,你抬头看娘亲一眼......”
余笙笙抬不了头,她被关在黑暗不见一丝光的暗室,出来乍见阳光,双目刺痛难忍。
而她,也不想在苏家人面前落泪,无论因为什么。
站在一片光芒里,她的心却像一处黑洞,破烂不堪,那些归家时的热切,两年对亲人的掏心掏肺,现在都穿洞而过,无光透风。
“我步行即可,”余笙笙低声重复,转身兀自向前走。
“笙笙......”苏夫人颤声呼唤,却无法叫住她。
余笙笙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,痛得裙下的腿都在忍不住颤抖。
她脚上的鞋子乃是蜀锦做的鞋面,镶嵌东珠,厚底镂空,精巧绝伦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鞋中放了几枚细针,锋利的针尖朝上,每走一步都扎进她的肉里。
让她步步受尽痛楚,却又不至于流太多的血。
临出宫前,宋女官声音带笑地告诉她:“一年前你是被拖来的,这回就走着回去,好好数数一共多少步,回头也好禀报娘娘一声。”
所以,她必须走回去。
她在前面走,苏夫人被婆子扶上马车,在后面慢慢跟着,又哭了一路。
余笙笙步步艰难,她一身锦衣华服,任谁路过都要看几眼,很快,就有人认出,这就是当年在围场射杀荣阳郡主不成,害得荣阳郡主落马受伤的恶毒表小姐。
路人指指点点,惊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。
马车用寸木寸金的乌木制成,铜色圆钉铆实,黑色车帘,沉稳神秘。
唯车帘掀起一角,流泄出一片锦绣红衣袖。
“发生何事?”声音低冽清冷。
“回指挥使,”车窗外的黑衣男子垂首,“是大将军府的表小姐回府。”
“哦,”声音微长透着戏谑与冷漠,“是围场上那只替罪羊啊。”
余笙笙脚步一顿。
看清她眼中裂开的情绪,不似刚才那般冷静,苏定秦嘴角微翘。
“不是喜欢跪,不是说没见过祖宗吗?让你跪个够!”
苏夫人眼泪滚落,正欲阻止,苏知意拧眉,双手扶着膝盖,神色痛苦。
苏夫人慌忙问:“意儿,可是腿伤又犯了?”
苏定秦和苏砚书都急忙围过去。
余笙笙也被府兵围住,和苏家人隔开,押去祠堂。
祠堂门重重关上,她跪在蒲团上,让脚歇息一会儿,重重吐一口气。
心头有一丝丝欢喜,但更多还是心酸愧疚。
能见到吴奶奶自然开心,三年未见,也不知道她好不好,之前给她捎的钱和衣裳有没有收到。
可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,她还想逃走,不能再拉着吴奶奶跳火坑。
还有,余笙笙敏锐觉得,皇后不会大发慈悲突然放她,也不是苏家求的情。
那是为什么?
甚至把吴奶奶接了来,这其中,必有缘由。
胡思乱想中,夜色慢慢降临,祠堂幽暗,无人来掌灯。
余笙笙微合上眼睛,额角渗出薄汗,她努力平复心情,一遍遍告诉自己,这不是别苑,这不是暗室。
耳边掠过的是窗外的风声,不是猛兽嘶吼。
尽管如此,三百多个黑夜形成的恐惧记忆,还是混在闷热的空气里,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......
芳菲院中,灯火通明,床对面的旧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取凉器,下面是冰盆,上面是精巧的三叶竹扇,苏砚书轻摇把手,丝丝清凉轻柔包裹住苏知意。
这台取凉器是内务府做的第一批,进献给东宫的,苏砚书在对诗会上赢了其它人,请太子把这个当成彩头,带回来给了苏知意。
苏知意长发散开,靠着床头,吃苏定秦刚给她买回来的冰酪。
苏夫人端着酸梅汤进来,看着正擦汗的苏定秦,嗔怪道:“你呀,就会宠着着她,这么贪凉怎么行?”
苏知意撒娇道:“哎呀,母亲,我就吃一点点,不会贪凉的,莫怪大哥。”
苏夫人无奈,只能宠溺:“最多吃一半。”
苏知意拧眉,有点不舍:“那,母亲答应我,我让儒剑从百味楼定一桌席,你们陪我吃,好不好?”
苏砚书笑容温柔:“好好,我把梨花白拿来。”
苏知意满意笑,扬声道:“儒剑。”
一名身穿劲装的女侍卫从门外进来:“小姐。”
“去百味楼,定一桌席让他们送来,记得,要有大哥喜欢的金玉炒双鲜,还要有步步高升,给二哥,富贵满堂给母亲。”
儒剑领命而去,身后屋内笑声一片。
她穿过后宅庭院,脚步一转,走向安静无声的祠堂。
余笙笙跪得腿脚发麻,近乎失去知觉,双脚底一片濡湿,她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。
但这些都不及心里对黑暗的畏惧,她强迫自己睁着眼睛,咬紧牙关与黑暗,与心魔对抗。
她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,就在弦将断之际,突然,一道肃杀冷意擦过她的颊边!
几根发丝飘落,一道浅浅血痕在白玉般的脸上划开,余笙笙无暇顾及这些,死死盯着扎在她面前的那枚暗器。
暗器上扎着一张字条。
她又等了片刻,看看四周,再无动静,把暗器拔起,打开字条。
她撑着地艰难起身,挪到供桌前,借着微弱红光凝眸细看。
字条上简单一句:安分守规矩,否则,后果自负。
余笙笙指尖收紧,一点红光映在她眼底,浓烈化不开的倔强无声涌动。
她张开嘴,把字条放进口中,极缓地咀嚼,把字条上的每一字嚼碎。
吞下去。
她若是孤身一人,没什么好怕的——但现在不行。
吴奶奶还在府里,她连人都还没有见到。
夜色渐深,苏知意院中的说笑声终于渐渐落幕,残席已撤,空气中还留着酒香。
苏砚书脸上泛着微红,慢步去余笙笙的院子。
手里的药瓶快被他握热了,脚步不由自主加快,快到院门前的时候却停住。
一年了,自从余笙笙被带走,他就没来过这里。
当初那支箭,其实他......苏砚书狠狠闭眼,把想法压下去。
事情都过去了,笙笙离家一年又已回府,没必要再提,若非要说愧疚,他应该对阿意愧疚更多一些。
握着药瓶的手又松了力道,罢了,再找机会吧。
他转身,又走入夜色里。
一夜过去,次日一早,苏家兄妹去苏夫人院中请安。
苏夫人昨晚睡得好,整个人都神采奕奕。
苏知意眉眼微弯:“妹妹回来了,母亲也开心了,气色瞧着都好了。”
苏砚书看看四周,目光平静,掩下一丝不耐:“已是这个时辰,竽笙怎么还不来?莫不是等着我们去请她?”
苏定秦蹙眉,脸色阴沉:“砚书,笙笙应该不至于。”
苏夫人浅笑:“不着急,再等等,等笙笙来了就摆饭。”
苏知意笑容温柔:“许是妹妹初回到家里,不太习惯,睡得迟了,自然醒得也晚。”
苏定秦声音都浸着怒气:“一年了,一点长进都没有,真不知道这规矩是怎么学的!”
苏夫人安抚:“好了,她是妹妹,不懂就慢慢教。吴嬷嬷,去看看笙小姐。”
“是。”
不过片刻,吴嬷嬷匆忙进来:“夫人,笙小姐不在院中。”
苏夫人一愣:“不在?去哪里了?”
“这......老奴不知,不过看着屋里的床铺不像睡过的样子。”
苏知意微讶:“是不是昨天妹妹回来时,我们说得太重,她不开心,所以离家出走了?”
苏定秦拍桌怒道:“出走?她好大的胆子。”
苏砚书浮现几分不达眼底的笑:“怕是在皇后娘娘那里把脾气养大了,说都说不得。”
苏夫人神色微慌,起身道:“这......难道她又回别苑去了?不行,我去接她。”
“母亲,您亲自去接她,岂不是更让她骄纵?”苏砚书缓声道,“把昨夜守门的奴才叫来。”
“我倒要问问,咱们的笙小姐是怎么出府的。”
屋里气压极低,丫环婆子大气都不敢喘。
家丁满头大汗地跪在门外台阶上。
“说,笙小姐昨天晚上几时出府的?”苏砚书道。
“回二公子,奴才没见着笙小姐出府。”
苏砚书眉梢微挑:“没见着?是不是又躲懒了?”
家丁不断叩头:“二公子明鉴,小人值夜,一刻也不敢躲懒打盹。”
苏定秦手指轻叩桌子:“府里也有巡守的侍卫,去问问他们。”
“母亲,昨天晚上您什么时辰让笙笙回的院子?”
他无意一问,把苏夫人问愣了。
“回院子?我没吩咐,不是你吩咐的吗?”
苏定秦也愣住:“您没吩咐?那......”
他又看向苏砚书。
苏砚书也一脸愕然:“我以为大哥或者母亲会吩咐的。”
三人面面相觑,这时才意识到,余笙笙可能还在祠堂,跪了一夜!
老夫人瞥一眼吴奶奶。
话却是对余笙笙说的。
“我们苏家的骨血,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,也不是哄骗三言两语就能带走的。”
她目光缓缓转向余笙笙,锋利有如实质。
“我们苏家,没有那样的贱骨头。”
余笙笙呼吸微窒。
哄骗,贱骨头,老夫人开口几句就给她和吴奶奶定了性,如果她此时再坚持,那就是被吴奶奶哄骗的,而她,也就是贱骨头。
骨头轻重,她自己清楚,无所谓别人怎么说,但吴奶奶不行,被定为哄骗少女离家,定然活不成。
“去,拿药来。”老夫人沉声吩咐。
不容拒绝。
吴奶奶赶紧挣扎着爬起来,余笙笙想跟上,身后传来苏砚书的警告。
“给我收起你这副不值钱的样子。”
苏砚书脸上神色平静,胸中怒气却滔天如浪,父亲大哥在战场上威风凛凛,阿意也能杀敌立功,他自己更不必说,东宫红人,太子亲信,太子登大宝之后,他必是心腹重臣。
一家人没有一个拖后腿的,偏偏这个笙笙,他的亲妹妹,却为一个老奴,要离开苏家,断绝关系!
真是笑话。
“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要离开苏家,”苏砚书目光阴沉似燎动阴火,“我不介意打断你的腿,把你养在院子里,做个废物。”
苏定秦喝道:“砚书,注意言辞!”
苏砚书猛然醒悟,转身看苏知意:“阿意,二哥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苏知意脸上扯出一丝惨笑,缓缓摇头,似是难受得说不出话。
苏砚书的心都要碎了,看着曾经英姿逼人的妹妹,现在像个易碎的瓷娃娃,心尖似被火烧,握紧拳头,满腔火气都涌上头顶,把残存的理智燃烧殆尽。
他猛然抬手,给余笙笙一个耳光。
“都是因为你!”
余笙笙本就是在强撑,被他打得身子一歪,差点跌倒。
吴奶奶正好拿药出来,赶紧扶住:“笙笙,没事吧?”
余笙笙手指抹去嘴角的血,咽下嘴里的血腥气,忍住嗡嗡作响的眩晕感。
正想轻推开吴奶奶,老夫人沉冷道:“过来给郡主上药。”
吴奶奶关切看一眼余笙笙,赶紧过去跪着给苏知意抹药。
她手背白肤胜雪,淡淡一点红,添几分脆弱。
药膏抹好,老夫人只一摆手,其它人都垂首归座。
余笙笙站在原处——末尾的位子刚才被苏砚书踢翻凳子,根本没得坐。
苏砚书斜她一眼:“不想吃就别吃,想吃就站着吃,长长教训。”
苏夫人瞪他,正要对余笙笙招手,老夫人轻轻咳一下。
苏夫人又把手垂下去。
余笙笙身上每一处都在痛,胃里饿得拧劲疼。
这一年多,从未吃过一次饱饭,如今回府,想要带吴奶奶离开,她必须有个好身体。
缓步过去,站着吃饭。
一口一口,咬碎吞咽。
苏夫人红着眼,看着她这样,心疼地别过脸,不忍再看。
苏定秦拧眉不语,坐了半晌,起身道:“祖母,我还有军务要处理,先行告退。”
老夫人点头,继续哄着苏知意吃饭,不时眼神阴沉地扫一下余笙笙。
这个孙女,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。
起初从乡下来,粗野不懂礼不说,身上还有一股野草的劲儿,虽身体瘦弱,笑起来眼睛弯弯,但她就是觉得此女不好拿捏。
当初听说围场出事,余笙笙被抓走,她甚至心里庆幸,关一关身子,熬一熬性子,是好事。
如今再见,她觉得自己当初判断的没错,这丫头身上就是有野草除不尽的劲,下贱,却棘手。
看来,关了一年,没把那根野骨头打断。
那就,得由她亲自动手。
一顿饭吃完,苏夫人带他们几人离开老夫人的院子。
余笙笙没再看吴奶奶,更没有说话,她很清楚,现在能力不够,示好关心不会帮到吴奶奶,反而会连累。
她要耐心,静待时机。
有了主意,定了心,她就任由苏夫人带她回原来住的院子。
她才是真千金,亲生的女儿,却被安置在一个偏远的院子。
而苏知意的院子,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一分。
如同她的地位,稳固如山。
余笙笙初来时欢欣雀跃,根本不在意,无论如何,也比在乡下时住的破屋子强多了,最要紧的,是和父母兄长在一起!
时隔一年,再踏进院子,她心若枯槁,无半点波澜。
“笙笙,你院子还保持着原样,你不在的时候,娘亲也时常过来坐坐,如今你回来了,真是太好了,”苏夫人红着眼,“你好好休息。”
院子时站着一个丫环,一个婆子。
见余笙笙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掠过,苏夫人神色闪过一丝尴尬。
“这是丫环如珠,周婆子。”
如珠福福身,随着动作一股淡淡香气飘进余笙笙鼻孔,应是上好香粉,价格不菲。
周婆子见礼,余笙笙这才发现,她的右腿有点毛病,站着不动看不出来,一动明显有些瘸。
苏夫人没说,原来她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去哪了,余笙笙也没问。
屋里的东西没怎么变,桌子表面还有擦拭时留下的浅浅水痕,花瓶后,八宝格的角落,还有细细灰尘。
余笙笙淡淡收回目光,脱去外裳。
苏夫人没跟进屋,如珠去送她也没再进屋。
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落在里屋门外。
“小姐,热水准备好了,老奴伺候您更衣沐浴?”
“不必,你去休息吧!”
外面沉默一下,脚步声又远去。
余笙笙谁都不能信。
也不想让身上的丑陋伤疤示于人前。
沐浴过后,她实在太累太困,倒头便睡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被说笑声吵醒。
她没睁眼,听着如珠在外面廊下嗑着瓜子说笑。
“周婆子,你马上就要有伴了,你瘸右腿,她再瘸左腿,你们一对儿哼哈二将!”
“在老夫人屋里伺候还不老实,还敢坏规矩,活该她被罚。”
余笙笙睁开眼睛。
如珠笑得花枝乱颤:“真没见过那么蠢的人,乡下来的,就是不行。”
“你在说谁?”余笙笙在她身后凉声问。
如珠吓一跳,回头见是她,扔了手中瓜子皮,撇嘴道:“奴婢可不敢说您,说的是乡下来的吴婆子。”
策马而来的,正是余笙笙的二哥。
苏家二公子,当今太子的伴读,闻名京城的才子,苏砚书。
苏砚书翻身下马,低头看跪着的余笙笙,眉毛一拧,上前欲扶。
“笙笙?怎么在地上跪着?快起来。”
他抓住余笙笙的右手臂,余笙笙痛得闷哼一声,下意识一挣并一推。
苏砚书被推开,神情惊愕:“笙笙,你......”
这个后来找回的小妹,初见时粗糙得像一块石头,识不得几个字,连毛笔怎么握都不会。
是他握着她的手,一笔一画,教会她写自己的名字,写全家人的名字。
现在,却不让他碰,要推他?
苏砚书脸色微沉,他走文官的路子,虽不似苏定秦那般气场强大,但将军府次子,又常伴太子左右,浑身气势散开,也足够慑人。
“苏笙笙,你是在怪我当初打了你?”
余笙笙左手托着右手臂,咬紧牙关没有痛呼出声。
怪吗?余笙笙觉得,不应该算是怪,而是委屈。
她不怕挨打,早先十三年,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,可那次不一样啊,是拉着她的手,口口声声说,以后绝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二哥哥!
二哥哥温柔俊雅,读书识字,会念好听的诗文,还教她写字。
小时候挨打,她面对恨她的养母,越辩解挨得打越狠,而读书明理的二哥哥,那天也不听她解释,用执笔教她写字的手,执起鞭子,打得她鞭鞭见血。
把她的心,也打碎了。
苏砚书缓缓直起身:“好,你果然在怪我,那我问你,若不是因你害了阿意,我会打你吗?”
余笙笙抬眸,漆黑的眸子深若寒潭,声音轻却凉,似柔软冰冷的雪花没入人后颈。
“那请问苏二公子,当初是不是我的箭伤了苏知意,你心里,不清楚吗?”
苏砚书俊秀的脸上骤然闪过惊涛骇浪,又飞快归于眼底,一片死寂。
“笙笙,”苏夫人闻言,快步上前,轻轻拉住她的手,“好孩子,过去的事不提了,娘亲知道,你定然吃了不少苦,好在现在回家了,我们回去再说。”
余笙笙被她扶起,没再多看苏砚书和苏定秦一眼。
刚重新踏上台阶,一阵车轮声中夹着少女清脆的声音。
“是妹妹回来了吗?”
三年前,余笙笙第一次回苏家时,初见苏知意,也是未见其人,先听到一句“是妹妹回来了吗?”
那日,苏知意穿着一身火红劲装,红丝带束发,露出英挺的眉和微微上挑的眼尾,腰侧佩着镶嵌宝石的小宝剑,意气风发,配得上皇帝称赞的“将门虎女”四个字。
那日的余笙笙,一身粗布衣衫,磨得快要露底的鞋子,还是临来之时邻家吴奶奶给她缝了又缝,局促站在苏家前厅。
像一株野草,扎进名贵花丛。
一年未见,从那日围场余笙笙被拖走之后,这是第一次见苏知意。
她瘦了些,依旧穿一身红色劲装,红色丝带束起鸦青长发,小宝剑上的宝石熠熠生辉,纤巧的靴子纤尘不染。
除了身下的轮椅。
她几乎没变。
苏知意面带微笑,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看她:“妹妹比以前更好看了,衣裳也好看,皇后娘娘的宝地,果然是养人的。”
余笙笙双手不自觉收紧,指尖掐着掌心,这身华服之下,伤疤有多丑陋,伤口有多疼,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苏知意扫一眼她漂亮的锦鞋:“妹妹这一路走来辛苦了,赶紧回去歇息吧。”
余笙笙觉得不是错觉,她的语气着重在“走”上落了落。
一个字,足以煽起苏定秦原本就压制不住的怒火。
“歇什么?!不是喜欢走,喜欢跪吗?那就在这儿跪着!”
苏夫人拉着余笙笙的手,挡在她身前,眼睛通红:“定秦,够了,她是你亲妹妹。”
苏知意脸色一白,挤出个惨淡的笑:“是啊,大哥,笙笙是你亲妹妹,不可以这样罚的。”
苏夫人一怔,甩开余笙笙的手,奔到苏知意的轮椅旁,俯身把她搂住:“傻孩子,是娘不好,娘说错话了。”
“妹妹,你们都是定秦的妹妹。”
苏定秦见状,怒气再次上涌,一脚踹在余笙笙肩头:“你闹什么?一回来就搅得全家不宁,又走又跪,就显得你有腿是吗?”
余笙笙只觉得肩膀也要断了,咬牙撑着爬起来。
苏砚书扶住她肩膀,声音低柔:“笙笙,你就给大哥服个软,不行吗?”
余笙笙微抿唇:“我都下跪认错,还要如何服软?”
“二公子,不如你教教我,怎么能让大家都满意?”
苏砚书心口狠狠一跳,想起之前她的质问,松开扶着她的手。
苏知意软软靠在苏夫人的怀中,轻声道:“地上多凉啊,妹妹的膝盖跪坏了可如何是好?”
余笙笙轻声道:“不妨事,奴身贱,比不得苏小姐身娇体贵。”
她抬头,清冷的眸子和当年哭着解释时截然不同。
“当初是我有眼无珠,伤了苏小姐,落得今日下场,活该。”
四周一静。
苏知意双手握紧,似是难以置信余笙笙会这么说,她轻推开苏夫人,强挣扎着似要站起来。
苏夫人慌乱地赶紧扶住:“意儿,快坐好,不怪你,当初的事不怪你。”
苏定秦嗓音里的怒气压不住:“一年了你心中怨恨还不散?你到底有多恨我们?知道你要回来,我们都在此迎你,你还想怎么样?”
“皇后亲自教你规矩,”苏砚书叹口气,“笙笙,你从未受过世家教育,这也是你的造化。”
造化,余笙笙无声冷笑,非人的折磨,让她饱受摧残,要不是她心志坚定,说不定早就成了疯子。
苏定秦见她这副模样,还想抬手打她,苏砚书挡住,皱眉微微摇头:“大哥,算了。”
“府门口,莫被人看了笑话。”
“大哥,二哥,别罚妹妹了,”苏知意声音虚弱几分,“妹妹,你还不知道吧?早先在乡下善待你的吴奶奶也在府里,正等着你呢。”
余笙笙猛然看向她,耳中一片嗡鸣,脑海中回响着宋女官的话,“乖乖回将军府去,有惊喜给你。”
吴奶奶,在乡下唯一善待她的人,要没有吴奶奶,她早就被打死饿死了。
从皇后别苑出来,她想过逃走,哪怕隐姓埋名,可现在她知道,她走不了。
余笙笙从地上爬起来,迈步往里走,苏定秦脸色阴沉。
母亲、兄长、姐姐皆在此,全在此迎接她,她却不知好歹,连个好脸色都没有,一提那个乡下婆子,竟然就急着进府。
哼,真是养不熟。
苏定秦伸手臂拦下余笙笙:“来人,送表小姐去祠堂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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