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朱祁钰汪美麟的女频言情小说《朱祁钰汪美麟的小说如狼似虎小说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朱祁钰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朱祁钰火急火燎赶到慈宁宫。却不见孙太后在宫门外。大胆,如今孤来慈宁宫,太后都懒得出宫接迎了吗?礼数呢?礼法呢?太后若是不将孤当王爷,那孤以后是不是也可以不把太后当太后?朱祁钰带着一丝不愉走进慈宁宫中。大殿内,孙太后倒是笑颜如花。怀搂着一位襁褓中婴孩,以食指逗弄着婴儿下巴,时不时发出啾啾啾的逗弄声,得了婴儿咯咯几声笑,笑的愈发明媚。看到朱祁钰进殿,十分失礼且随意地说了声:“殿下来啦?坐。”太后,玩什么呢?给孤也玩玩。朱祁钰并未听话入座,而是大步流星,走至孙太后身旁,那如山如岳的身躯一下子笼罩了这对祖孙,骤然降临的阴影让孙太后怀中的婴孩有些恐惧,小嘴一憋,几乎要哭出来。孙太后都来不及训斥这莽夫,只能以唇香面,温柔小声道:“见潾乖,见潾不...
《朱祁钰汪美麟的小说如狼似虎小说阅读》精彩片段
朱祁钰火急火燎赶到慈宁宫。
却不见孙太后在宫门外。
大胆,如今孤来慈宁宫,太后都懒得出宫接迎了吗?
礼数呢?礼法呢?
太后若是不将孤当王爷,那孤以后是不是也可以不把太后当太后?
朱祁钰带着一丝不愉走进慈宁宫中。
大殿内,孙太后倒是笑颜如花。
怀搂着一位襁褓中婴孩,以食指逗弄着婴儿下巴,时不时发出啾啾啾的逗弄声,得了婴儿咯咯几声笑,笑的愈发明媚。
看到朱祁钰进殿,十分失礼且随意地说了声:“殿下来啦?坐。”
太后,玩什么呢?给孤也玩玩。
朱祁钰并未听话入座,而是大步流星,走至孙太后身旁,那如山如岳的身躯一下子笼罩了这对祖孙,骤然降临的阴影让孙太后怀中的婴孩有些恐惧,小嘴一憋,几乎要哭出来。
孙太后都来不及训斥这莽夫,只能以唇香面,温柔小声道:“见潾乖,见潾不哭。”
同时以手轻拍后背,小心翼翼地哄着。
那一刻,母爱的光辉令朱祁钰动容。
好不容易将欲哭啼的小见潾哄好,孙太后这才抽出空来,狠狠剐了男人一记白眼,咬着牙却又极小声地骂道:“你吓到他了。”
呐呐呐~女人,呵!以前太后可从不这样训斥孤。
“见潾?万妃与皇兄的子嗣?”朱祁钰问道。
孙太后轻轻嗯了一声。
朱祁钰讶异之余,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眼孙太后怀里的婴儿。
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,小巧而又精致。皮肤是粉色,肉嘟嘟中带着粉扑扑,好似一块上等粉玉。
一下子便把朱祁钰的慈父心给勾了起来。
伸手就要。
“给孤抱抱。”
人类的幼崽就是成年人永远无法抗拒的玩具。
殿下要,哀家就给?孙太后嗔了一眼。
而后小心翼翼地递送过去,轻声叮嘱道:“小心点,孩子小,不比其他。”
“晓得了。晓得了。”朱祁钰不耐烦道。
好像有了孩子这个媒介,两人对于礼法礼数这玩意就看轻了许多。
礼法?礼法再大也大不过人伦。
朱祁钰嘴上说的漫不经心,但手上的动作甚至比孙太后还要温柔。
就这么小小心的,如捧至宝一般将小见潾抱捧在怀中。
双目中的喜爱,做不了假,旁边的孙太后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殿下以后会是一个好父亲。
以食指逗弄小见潾的动作,简直跟她刚才如出一辙。
朱祁钰对于人类幼崽确实没有抵抗力,应该说人皆有怜幼之心。
特别是一岁左右的小孩子,最是讨人喜欢的时候。
听着他呀呀作语,亦是人间天籁。
越看越是欢喜,越玩越是爱不释手。
忍不住贴在孩子脖颈间,噗噗噗吹着气,引来小见潾小手一阵乱抓,咯咯孩笑不止。
那是哀家香过的地方,你把它给污了。
孙太后抬手就打,娇声娇语地骂道:“殿下弄疼潾儿了,轻点使唤。”
就不,就不,小孩子哪有这么容易玩坏。
朱祁钰是得寸进尺,不光亲,还猛吸小见潾身上的那股奶香奶气。所有小孩子都有一种奇异香气,说不上是什么味道,但格外令人上头。
“好了,殿下,该将见潾还给哀家了。”
孙太后一连要了三次,朱祁钰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婴儿还了回去。
甚至为了小见潾,就连一向尊奉的太后也教训上了。
“太后,你别拿指甲刮他脸蛋。指甲尖,刮疼他了。”
你一个男人,懂个甚?哀家自有分寸。
在两人的连番逗弄下,小见潾再好的精力也有些困乏,打了个哈欠,呼噜呼噜睡了过去。
小家伙一睡着,两人立马小了动作,甚至连交谈之声也小了下来。
朱祁钰始终不明白,“太后,见潾为何在此?”
孙太后盯着襁褓中酣眠的小见潾,嘴角扯出一抹慈母怜爱,轻声回道:“哀家找万宸妃要的。”
朱祁钰目露一丝诧异:太后要,万宸妃就给?
孙太后似乎猜透了朱祁钰内心所思所想,妩媚一笑,花枝一颤,不问自答道:“哀家要,她就得给。”
大抵是孙太后给他的好脸给多了,朱祁钰都快忘了孙太后在这个后宫中的绝对统治力。
哀家要,尔等便要给,这才是历史上的后宫之主孙太后。
孙太后见朱祁钰一时无言,眉梢与嘴角皆微微一上翘,以指轻刮小见潾软乎乎的苹果脸蛋,语气平静道:“殿下是不是觉得哀家有些不近人情了?只手斩母子人伦。”
朱祁钰微微一愣,随即挺起身板,山岳之躯再次将孙太后和她怀中的婴儿笼罩,陪着孙太后一起玩弄小见潾的肥嘟嘟脸蛋,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回道:“别人是别人,太后是太后。”
昂!孙太后心中得意一哼,哀家就喜欢殿下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。
孙太后坐下身子,轻轻摇着手中的小见潾,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哀家是妇人,有些事只能哀家来做,殿下是决计不可参与其中。殿下只要知道,哀家都是为殿下着想便是。”
朱祁钰却是不许,“拔太后一毛,以利天下,孤亦不许。”
“妇人之仁,何成大事?”太后凛目骂道。
看朱祁钰那执拗样子,孙太后就知道这混账又没将她的话听进去。殿下什么都好,就是在某些事,某个人方面太过看重,早晚有一天反受其害。
“殿下应多看看史书,特别是《三国志》魏书武帝这一纪。魏武虽私德有亏,然雄略无匹。假使天下无孤,不知几人称帝,几人称王。”
朱祁钰越听越不对味,太后,你不会真的为孤着想吧?
朱祁钰按下心中那个诡异的念头,一时也不好回应,只是点头称是。
孙太后看其敷衍的态度,有些恼,好久没抽殿下,手痒的厉害。
恰好这时,孙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李永昌走近汇报道:“圣母,珊瑚玉盘金银器具已经按您的吩咐,装好车了。”
孙太后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随后站起身来,朝朱祁钰说道:“殿下,随哀家走一趟坤宁宫。”
“作甚?”
孙太后摇了摇怀中婴儿,道:“给皇后送儿子去。”
啊!朱祁钰面露难色道:“太后。孤去坤宁宫,是否不合礼数?”
孙太后凤眸一凛,该知礼时不知,不该知礼时迂腐,殿下妇人姿态到底何时才能根绝?再婆婆妈妈,哀家要取戒尺了。
轻哼一声:“殿下不去,如何让皇后领殿下的恩情?”
那名叫双喜的宫女去的快,回的也快,拿蜂蜜水泡了菊花,用一盏青瓷碗装盛着,端到床头。
朱祁钰顺手接过瓷碗,搅了搅蜜水,在孙太后瞠目中先尝了一口。
“嗯,温度适中,你这小婢干活倒是伶俐。”
夸赞完,坐于软榻边沿,舀着一勺蜜水便喂渡过去。
直把软榻上的孙太后,伺候左右的宫女双喜给看呆了。
殿下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。
孙太后尴尬异常,僵笑着说道:“不敢劳烦殿下。哀家自己动手即可。”
说着,从朱祁钰手中接过瓷碗,搅了搅蜜水,看着那白瓷汤勺,柳眉轻皱,莽夫蠢猪,你这叫哀家喝不喝?
孙太后心一横,将那白瓷勺送至嘴边,红唇白勺黄汤,皆是人间美色。
朱祁钰愣了愣,这才后知后觉请罪道:“臣万死,臣僭越。”
哼!
一道鼻音轻哼。
孙太后默默喝着蜜水,心里已经把这蠢猪王爷骂了个半死。
你这一趟下来,僭越的还少吗?现在知道错了?要不是念你一片愚心,哀家赐死你。
孙太后懒得搭理这混账郕王,一口一口,一会儿功夫便喝完了一碗蜂蜜水。
瓷碗一递,使唤道:“双喜,再替哀家盛一碗来。”
双喜刚伸出手准备接过瓷碗,却被朱祁钰一手拦住,肃色道:“不可。一碗蜂蜜水足以宁神。太后莫要贪食,过犹不及也。”
呃……
一时间,双喜有些呆滞,这郕王爷真是胆大包天,连圣母太后也敢忤逆。
偏偏孙太后还拿他没半点办法,拉长着脸,一脸不愉地应了一声。
属实是被朱祁钰拿捏死了。
“双喜,伺候太后就寝。”朱祁钰招过那贴身小婢,细细叮嘱道:“你就在旁边伺候着,注意常帮太后掖被,不可受一丝风寒。门窗亦要紧闭,慈宁宫内噤声,不可有一丝动静,扰了太后清梦。待到太后清醒,注意领着太后先在慈宁宫或者御花园走动走动,再准备膳食。用完膳,再陪太后散散心,消消食。临睡前,再喝一碗蜂蜜水宁神。若是有任何异状,需第一时间知会于孤。”
双喜频频点头应诺,心中直感慨这郕王爷当真是心细如发,好似有那七窍玲珑心,事事安排妥帖。说句大不敬的话,便是陛下也未曾有郕王爷这般细致。甚至远远不如。
叮嘱完一切,朱祁钰起身朝软榻之上的太后拱手告辞。
待转身那一刹那,原本温良神色瞬间冷若霜雪,一声喝令:“金英、兴安,随孤回奉天殿。”
那冰冷无情的声音直把双喜吓的一激灵,心中惶然。全然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态度只是一个瞬间便能迎来天翻地覆的改变。
方才还碎嘴叮嘱如女子唠叨,转头便是杀气腾腾好似魔神太岁。
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?
朱祁钰正要离去,却觉袖口一紧,不解扭头,只见一只柔荑紧紧拽住自己衣袖,一双柳眉倒竖,娇声喝斥道:“汝要作甚?”
“杀人。”
朱祁钰实话实说道。
“乱臣贼子,累太后受惊。凌迟尚不能解孤之恨,孤要诛他们九族。”
朱祁钰说话时的切齿之音让双喜胆寒,这郕王爷好大的杀性。
软榻之上,刚刚躺下去的孙太后被逼得支起半个身子,右手死死拽住朱祁钰衣袍,痛骂出声。
“混账。”
“莽夫。”
“蠢昧之徒。”
“些许小事,无心之过,便要诛人九族。天下儒生见此暴虐之景,何人再敢为大明效力?”
朱祁钰嚅了嚅唇,不答,但眼中的那份倔强分明是在回复孙太后。
孤不管,孤便是要替太后狠狠出这口恶气,骂名孤来担。
“你……”孙太后恨得牙关紧咬,真想抬手抽这死心眼子一巴掌。
对着双喜吼道:“取宫中戒尺来。”
“啊?”双喜讷讷无措。
孙太后几乎咆哮道:“将哀家以前惩戒陛下的戒尺取过来。”
啊?那可是圣母早年督敏圣上的学问尺。
双喜也不敢忤逆圣母口喻,当即取了戒尺,跪地奉于头顶。
孙太后一把抓过。
戒尺长一尺三寸,宽约两寸,竹片质地。
一手持戒尺,一手拿住朱祁钰右手,冷颜喝道:“将手心摊撑开来。”
妇人欺我太甚!朱祁钰瘪了瘪嘴,摊出手心,孙太后毫不迟疑,一尺落下,如霹雳弦惊。
“君子之道,在仁恕二字。懂否?”
朱祁钰不答。
啪!又是一尺落下。
“和以处众,宽以待下,恕以待人,君子人也。懂否?”
肉掌通红,尺印毕现,朱祁钰痛苦皱眉,却依旧不发一言。
啪!
孙太后怒斥道:“居上不宽,为礼不敬。郕王,你究竟懂还是不懂?”
嘶……嘶……朱祁钰猛猛倒抽着凉气,疼的龇牙咧嘴,痛的双眉紧蹙,吃痛作答道:“臣不懂,臣只知那群逆臣冲撞了太后。便是不诛他们九族,以王竑为首的逆臣贼子,孤定斩不饶。”
“你……”孙太后气得浑身发抖,抬起戒尺,便要再打。挥至半空,却是手抖非常,久久未曾落下。
最后,戒尺往地上一砸,就在朱祁钰双喜不明所以之际,孙太后直接扯掉了覆盖凤体的锦绣缎被,眼角闪着泪花儿,撒起泼来。
“好,杀杀杀。你把这些朝堂肱股,大明栋梁全杀了了事。哀家便也不活了,便让哀家冻毙在这慈宁宫好了。”
朱祁钰见状大惊,赶紧扯过锦被为其盖上,一冷一热,可是极易感染风寒。在登基之前,可容不得妖后你出半点闪失。
孙太后奋力挣扎,就是不让朱祁钰逞心如意,摆出一副要活生生冻死自己的架势。
朱祁钰一边追着她盖被子,一边讨饶道:“太后息怒。不杀,孤不杀了。太后莫闹,有失国体。”
好你个蠢猪莽夫,你都要把大明顶梁柱拆了,倒指责起哀家有失国体了。
哀家的戒尺丢早了,不然定往你这臭嘴上狠狠抽上一记。
孙太后停了挣扎,任由朱祁钰小心地将锦被覆上,板着脸叮嘱道:“不可杀一人,不可下一人入狱,不可问一人罪责。只可口头警戒一番。王竑之举,虽有违律法,但拳拳报国之心,殿下应与哀家一起看在眼里。国之忠臣,不可妄动。”
朱祁钰一边小心地掖着被角,一边连连点头,“是是是。不杀不罪不狱。孤这就回去跟那群大明肱股好好讲讲仁义之道。”
“理当如此。莫要阴阳怪气。”
“对对对。太后教训的极对。”
“你……”
孙太后凤眸一凛,这混账王爷,哀家怎么就这么想揍你呢!
“双喜……双喜……”
“奴婢在。”
“把地上的戒尺拾起来,给哀家把地上的戒尺拾起来。”
看着郕王爷连招呼都来不及打,一溜烟逃出慈宁宫的狼狈模样,双喜终究还是没憋住笑。
郕王爷着实是她生平仅见的怪人。
见到太后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气愤模样,双喜赶紧跪在榻前,轻轻地拂着孙太后后背,柔声劝道:“太后息怒。郕王爷也是一片孝心,全是想着为太后您出气呐。”
要你这小婢多嘴?若非郕王愚孝,哀家岂容他如此放肆?
孙太后白了一眼,身子往后靠去,双喜适时为其拿过一方软垫撑起柳腰。
只听孙太后犹不解气道:“双喜,你莫要替郕王爷说这些好话。哀家早晚要被他气死。无谋的匹夫,不开窍的蠢货,只会诛九族的莽夫……”
咦!太后,你骂归骂,怎么还笑出声来了。
“去,再去给哀家添碗蜂蜜水来。”
双喜速去速回,双手端着瓷碗,孙太后刚想接过,身形一愣,将之推离自己面前。
面对女婢疑惑,带着丝自怨自艾道:“罢了,也是不敢喝了。若是被那莽夫知晓,怕又要说哀家是贪嘴馋舌的妇人了。”
太后的阴阳怪气可半分不逊色郕王爷。
孙太后推了蜂蜜水,身子倒也不像刚才那般无力,只是一股倦意袭来。
当即拢了拢锦被,招手唤道:“宽衣,做枕。”
自己这贴身小婢着实是人间一妙人,担得起珠圆玉润这四字批语,更有麝香满身,凝神静气,世间第一品的人枕。
以后也不知要便宜哪个男人去。
面对高谷的骤然发难,于谦表情无悲无喜,古井无波道:“吾为天下计。但利苍生者,谦百死不悔。九五至尊,东宫之位,皆是皇家血脉,有何不可?”
高谷一声哂笑,轻蔑地撒开了于谦衣领,在墙柱上擦了擦手,啧啧赞道:“好一个一心报国大司马。忠社稷而不忠君的于尚书。尔为天下谋主,吾为圣人走狗。道不同,不相与谋。今日过后,高谷与大司马割席断义,只论公事,但无私情。”
于谦此举,实则后患无穷,众人皆想到了其中关键。
但事有大小,又分先后。燃眉之急是早定大计,东宫之选是向孙太后做出的妥协。
孙太后说的好,这群人妥妥是既当又立。
既想立新君,又觉得亏待了旧皇,所以立了个朱见潾为东宫稍作弥补。
唯有高谷,看不得这首鼠两端的骑墙做派。忠臣如贞妇,如何事二主?
殿下对高谷有拔擢之天恩,高谷没齿难忘。
当下先定大计,而后纵使抛了这颗头颅,高谷也不会让东宫之位落于他人之手。
下定决心,高谷神色渐凝,淡淡一瞥大公无私的于谦于尚书,带着丝轻蔑道:“大司马,你无非就是‘君子可欺以其方’罢了。”
众皆变色,就连于谦亦是身形一颤,回望而来。
谎言不会伤人,真相才是快刀。
你们啊!就是欺负殿下仁义罢了。有些事,殿下不与你们计较,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为天下请命了。
高谷一甩衣袖,压根懒得回视于谦的目光,大步出宫,直往郕王府而去。
陈循犹豫了一拍,随后大步跟上。
余皆从之。
反倒是最想开口请朱祁钰入大宝的于谦落在了最后。
高谷一句“君子可欺以其方”,差点崩了于谦的道心。
扪心自问一句,若是正统帝,自己敢屡次三番直言上谏、为天下公吗?
……
郕王府。
在御马监当值的掌印太监成敬被朱祁钰召了回来,重新担任起了郕王府的看门老奴。
也许是切了烦恼根的缘故,已经五十岁的成敬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,白面无须,甚至连白发都没有几根。
王府大门紧闭,卢忠带领的千名锦衣卫将王府内外围了三圈,水泄不通。
独成敬一人坐镇中门,一手拦下八位老大人。
笑呵呵道:“诸位大人,殿下有令,今日不见客。诸位请回吧!”
于谦一举手中懿旨,道:“臣奉太后懿旨前来。请殿下接旨。”
成敬一见那黄锦懿旨,立马跪地,“奴婢参见圣母皇太后。”
恭敬行礼后,才凑到于谦耳边,小声说道:“大司马,殿下亲自开的口,今天不见客。您别为难成敬。”
泼天的富贵送上门,你管这叫为难?
于谦眉头一皱,不再说话,高举着太后懿旨,就径直往里闯。
“锵!”
两名守卫王府大门的红袍飞鱼服锦衣卫百户,绣春刀出鞘一尺,双刀交叠成斜十字,目露杀意,寒意森森道:“再近一步者,死!”
吾乃大明兵部尚书,尔等敢杀朝廷正二品官员?
于谦不信邪,脑袋一低,就要往里闯。
差点没把旁边的成敬吓出了魂,一把抱住莽失的于谦,生拉硬拽着将他拽后退一丈余,心有余悸道:“大司马。他们乃殿下亲卫,言死必斩,万万不可以身犯险。”
当真?于谦有些不敢相信,锦衣卫什么时候成了殿下的近卫?
他们有几个脑袋,敢杀正二品朝廷命官?
成敬看出了于谦眼中的疑惑,只是微微一笑,没有解释。
大司马,你与诸大人皆是士绅出身,不懂底层人的命贱。
没有殿下,他们一辈子也就那样,勉强混个温饱,娶个媳妇都难。
哪像现在,殿下发银两,发妻妾,发房子,还下令凡父母花甲之年,接入京城赡养者皆另发一笔赡养金,凡家中幼童不满八岁者,不管男女,再发一笔抚育金。
一世为人,直到此时,他们才算活了点人样。
殿下对这千名锦衣卫而言,恩同再造之父母。
而殿下对他们的要求,只是简单两字——忠!诚!
于大人,你说,他们会惧一死吗?
成敬是真怕耿直的于谦以身试刀,到时候殿下怕是要痛心疾首到跳脚,赶紧拦住了他。
与此同时,朱祁钰的声音从门后传来。
言语带着丝疲惫:“大位非孤所欲也。诸位公卿请回吧。”
听到朱祁钰声音,门外的于谦急得差点没跳起来,高声道:“殿下,臣带着太后的懿旨,还请殿下听过太后懿旨再作决断。”
“于卿,莫让孤做那不孝之人。”
于谦一听朱祁钰竟然连太后懿旨都不奉,难道殿下真就对那九五至尊之位无一丝一毫的心动?难道天要亡我皇明?
激动之下,竟是不管不顾,拼着一死,也要进王府,死谏郕王。
幸亏旁边的成敬死死抱住。
“于大人,刀剑不长眼,他们真的只听殿下一人号令。连我也劝不住他们啊!”
直到一道老持稳重的声音响起。
“大司马,且暂缓一步。”
胡濙走到于谦身边,按在他的肩头,阻止了他的冲动。
随后调转身形,以五朝老臣的身份,主持大局道:“走,进宫请圣母皇太后。”
八人之中,唯有王直捻须一笑。
人老成精的二人已然知晓郕王所图。
胡濙更是在回去路上,打破天窗说亮话,道:“此乃二辞也。”
高谷皱眉道:“敢问大宗伯,若是三辞三让,殿下在本仁殿中便可便宜行事。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?”
胡濙回道:“因为吾等另立新君之举,不合祖制。
《皇明祖训》言:有嫡立嫡,无嫡立庶。皇帝无子,乃兄终弟及。
此紧要关头,吾等事急从权,虽不得已而为之,然仍违祖训。
若殿下无这般力拒,怕是有与我等共谋大位之嫌。唯有请皇太后出面,晓之以理动之以情,劝殿下荣登大宝,方可堵天下苍生悠悠之口。
说到底,殿下还是为了吾等着想,不想吾等在史书上留下一篡逆恶名。”
胡濙长长一叹,语带哽咽,道:“殿下……殿下他仁啊!”
一时间,众皆涕零,纷纷以袖拭泪。
八人从郕王府急匆匆赶至紫禁城,通报孙太后,得了召令。
在兴安的带领下,来到慈宁宫。
一进宫,不待孙太后询问,八人齐齐跪倒在地,磕头不止,哭嚎道:“请圣母皇太后前往郕王府荣请郕王继位大统。”
正统十四年,八月二十三,夜。
月满如盘,地覆银霞。
朱祁钰披星戴月,往皇宫而来。
一路上,任他如何逼问高谷陈循今夜所议何事,这两小老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连连推脱不知。
只说殿下到了宫里便知道了。
要不是孤大概知道是何事,就冲你们这贼眉鼠目的嘴脸,还以为有一场鸿门宴在候着孤呢!
午门外,于谦,胡濙,王直,俞士悦,陈镒,王文六人皆在此等候。
一见朱祁钰,也不顾自己那副被寒风快吹僵的身子,齐齐跪下身来,叩请殿下金安。
“公卿折煞孤也!”朱祁钰痛心疾首道。
连连劝阻,但这一次哪怕是年逾古稀的胡濙和王直也是实实在在地磕了个头。
今晚过后,可就不能再称呼殿下为殿下了。
午门内,以大太监兴安为首,亦是跪倒了一片大小太监,恭迎殿下入宫。
自从上次金英被孙太后一把撸到底后,这群太监也算明白了朱祁钰在太后心中的地位。
那是直追圣上。
内廷犯错不要紧,但要走了眼,这辈子也就基本交待了。
对于内廷,朱祁钰可没公卿那般看重,大手一挥,道了句“免礼”,算是天恩。
兴安及后面的徒子徒孙起身后,自动分成两列,躬着身子,敬请殿下入宫。
朱祁钰一人为龙首,于谦八人避三丈距离,方敢跟随而入。
一股晚风吹过,夜凉如水。
秋风顺着袖口,仿佛能杀进骨髓里一般。
朱祁钰忍不住打了哆嗦,紧了紧身上的衮龙袍,顺天府一年中最难熬的就是秋冬交际之时,对于很多老人来说是一道大坎。
下一刻,一条柔软裘衣披于朱祁钰肩上,满鼻的芝兰郁香,这味道……
“是?”
朱祁钰看了眼为他披裘的兴安。
兴安恭敬回道:“殿下猜的没错。是太后娘娘的裘衣。夜凉,太后特地叮嘱奴婢给殿下备着的,就怕冻着了殿下。”
太后有心了。
朱祁钰摸了摸这通体雪白的狐裘,扯下来几根白毛,道:“看这裘衣成色也不新了,太后竟节俭如此,孤有愧太后。这裘衣,孤收了。令尚衣监用今年辽东上供的精品紫貂裘为太后再制一件新裘。”
得了兴安一声应,朱祁钰这才裹紧了狐裘,大步流星向本仁殿走去。
……
本仁殿中。
孙太后早已等候多时。
孙太后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群臣深夜进宫议政了。
三次?四次?但这次大抵是自己参与的最后一次了。
犹记得那夜自己得知皇儿北狩的军报,心中悲痛如刀割,强忍着泪水和被抽了精气神的疲惫身子主持大局。
朝议中,几度落泪,满朝肱股栋梁,竟无一人为陛下发声。
好在有那莽夫搀了哀家一把。
若不是有殿下竭力支撑,哀家也不过慈宁宫中的钱皇后罢了。
有些事,哀家不说,但不代表哀家不记在心头。
孙太后咬了咬唇瓣,随着嘎吱一声推门声,一名英武汉子踏步而入。
紧裹着曾经披在她身上的那条狐裘,一见到她,灿然一笑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殿下又失礼。孙太后心中一愠,银牙紧咬,以后哀家定要好好管教殿下这悖浪的性子。
殿下可失礼,君可失礼耶?
“臣参见圣母皇太后,叩请太后金安。”
朱祁钰先一步参见。
随后,后面八位重臣跪地叩请。
孙太后莲臂轻抬,神色庄重,言语无悲无喜道:“免礼。”
大抵只要朱祁钰不乱她心神,孙太后永远是那凤仪天下雍容华贵的圣母皇太后。
朱祁钰可没孙太后这么多小心思,大大方方落座。
大手一挥:“众卿请坐。何事如此急切禀报?”
语气一转,神色温柔道:“若无要事,还望诸卿以后体谅下太后的寝居。”
听听!这人一张口,哀家心里就暖。
八人惶惶落座,听得殿下叮嘱,也是不敢怠慢,纷纷告罪。
于心中说:只过了今夜,以后再不敢劳烦太后。
大门一关,闲杂人等退场,土木堡一役后最为关键的一场廷议于此刻拉开帷幕。
可能是夜寒迫人,八位肱股皆只是在座位上搓手暖着身子,一时大殿内竟无一人出声。
朱祁钰皱了皱眉,不愉道:“诸卿,所为何事?为何如此扭扭捏捏?”
该来的总是要来的。
于谦心一横,一马当先,开门见山:“启禀殿下、圣母。臣于今夜子时收到大同边关急报。兹事体大,不敢决断,还请殿下与圣母决断。”
朱祁钰:“呈上来。”
兴安立马蹑着步子走到于谦身边,刚想拿上军报呈给郕王。
于谦却不放手,道:“还请圣母先阅。”
怎么?又怕孤撕了?
孙太后轻启红唇,道:“呈上来,哀家先阅。”
此刻的兴安仿佛也预知到这份军报所载何事,心中一悲,怀揣惴惴不安,紧着步子噔噔噔将这份军报呈于孙太后面前。
孙太后单手捉起军报,右手捏住书页一角,徐徐展开。
一目一字,字字见血。
“正统十四年,八月二十一,帝携虏叩大同。都督郭登闭门不纳。上传旨曰:‘朕与登有姻连,何外朕若此!’……后索武进伯朱冕、西宁侯宋瑛、内官郭敬的家财以及三人的蟒龙服、酒器,赏予贼虏。二十一日夜,帝与贼军于大同城下安营,帝与也先等贼虏首领露天烤火食羊。席间,帝献舞。宴半,再索大同城中兵饷贰万二千两,赏发众人……”
吧嗒!
一朵泪花砸落纸上,溅起八瓣碎花,模糊了那几乎力透纸背的刚劲笔锋,也带走了孙太后最后一丝妄想。
皇儿,你可是大明的天子,万里河山共主,万万生民之君父。辱国至此,天理,祖法,生民,社稷,哪样还能容你?
落泪无声,哀如心死。
只是泪水落纸的那声轻微响动,立马引来了朱祁钰的侧目。
但见孙太后默泪,噌一下站起身来,行至孙太后身前,将她整个罩笼了起来。
一把扯下孙太后手中军报,丢还给跪地的于谦,语气冷漠道:“以后这种伪帝的消息不要再呈上来哗众取宠了。”
朱祁钰没看过军报,但只看孙太后神色皆哀,便已知晓奏书内容。
众臣从没有怀疑过朱祁钰的智商,甚至可以说才能之卓比肩太祖太宗二帝。之所以说殿下愚,只是说殿下有时不以利害行事,而是无底线地偏袒太后。
例如——此时此刻。
孙太后愕然。
狐媚眼瞪的大大的,有如银月。
滑天下之大稽。哀家矫正殿下这不法之举,还成了有损大明社稷了?
哀家倒要听听殿下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。
只听朱祁钰继续说道:“太后。臣知道上次贼虏索金,宫中内帑已所剩无几。如今皇兄迤北,深陷贼巢。若是贼虏再索金银,又从何支取?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皇兄在漠北受苦吗?”
情深意切处,朱祁钰红了眼眶,顺带着感染了身旁的女人。
皙雪柔荑狠狠拽着郕王衮龙袍袖,眼中水雾渐起。
因圣上接二连三犯天下之大不韪,朝堂之上已然对圣上讳莫如深。
是不忍谈及,还是耻于谈及。哀家心中自有一杆秤。
便是哀家每每想来,也是怨念尤深。
唯独殿下,时至今日,心里还惦记着那份兄弟情谊。
殿下孝悌之心至此,哀家何以为报?
“哀家不要,哀家绝不会再给贼虏一金一银,陛下有此一难,乃是其咎由自……唔!”
朱祁钰一下盖住了孙太后红唇,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语。继而阴鸷目光环视左右,脸上神色逐渐狰狞。
又来!哀家不说了还不成,殿下别为了哀家名声杀人灭口。
摘下郕王捂嘴的手,孙太后姿态愈发柔弱,以一种央求的口吻,求道:“殿下,慈宁宫都是哀家的心腹。你我二人对话绝不传六耳。”
朱祁钰这时才收敛锋芒。
太后不要?孤硬要给。
一声招呼,车驾入宫,一箱一箱的金银开始往慈宁宫搬。
七尺珊瑚,就往慈宁宫里堆。
盆大的玉盘,就往慈宁宫架上摆。
金银入库,珠宝入柜,什么东西值钱,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。孤是让太后来享福的。
孙太后哪里阻拦的住这莽夫。
口里说着“不要”,脸上却很诚实,弯弯的嘴角如新月。
不经意间,用上了当年的手段。
原来世间有一种白眼,叫做风情万种,抓心拿肝。
没一会儿,孙太后便亲自上场,指挥着众人按她的喜好,摆放奇珍异宝。
女人,对于屋中陈设摆放,总有着挥洒不完的热情。
朱祁钰也乐得这些后宫女子在这些小事上挖空心力,所谓的宫斗诡计,说到底还是朕让你们吃太饱了,让你们给闲的。
献完孝心后,朱祁钰便向孙太后告辞,要去景阳宫请安。
“哀家与殿下同往。”
嗯?朱祁钰好奇瞥了一眼。
太后你没事老与孤一起去看母妃作甚?汪王妃都没你看望的这般勤快。
……
与吴贤妃请完安后,今日朱祁钰并未在景阳宫练拳,而是直接出了紫禁城。
随着手中掌握的权力越来越大,留给朱祁钰个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。
明朝不管为君还是为臣,都算不上一个轻松的工作。
每日卯时(凌晨五点),便要早朝。
太祖时期还是早午晚三朝,也就朱元璋这个工作狂人才能抗住如此变态的工作强度,当时大臣是苦不堪言。后来明历代皇帝屡次削减朝会时间,从一日三朝到一日一朝一月十朝。
发展到嘉靖时期,彻底不上朝了,通过操控内阁来处理国事。再至万历年间,朝政怠废,各种奏本留中不发,内阁只剩一人,六部尚书只有两人,整个大明朝廷架构体系几乎瘫痪。
从明太祖的一人决天下事到明神宗的“明之亡,实亡于神宗”。
权力这东西,为君者自己不去掌握,就别怪别人去掌握。
朱祁钰对于朝会这个制度,倒没怎么放在心上。说句实话,每一次朝会都不过是君父对臣子的大型pua现场罢了。用近乎苛刻的礼节和制度,日复一日地给手下臣子灌输君乃臣父,尊卑有序的纲伦。朕上朝,是一种恩赐,给那些低品级的京官,各藩国驻京城外使一次瞻仰天颜的机会。
真正掌控整个大明的权利中枢,在太祖时候是太祖与六部尚书的小会。
自永乐帝创建内阁后,大明的政治中枢便开始渐渐转向内阁,直到张居正时期达到顶峰。
内阁这项制度,初心是好的,就是后来坐大之后,变坏了。
朱祁钰肯定要沿袭内阁这项制度,不然仅凭一人之力肯定难以处理那么多公务。
只是在给内阁放权的同时,要多给它上几把锁。
军权和政权肯定得分开,不让内阁决断军务。
再将批红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,让内阁只有拟票权,一项政令成与否,一定要经过他的手笔。
再斩内阁的行政权,内阁是内阁,六部是六部,六部奏书先呈君皇,再由君皇转交内阁商议,内阁拟票传回君皇决断,若策论可行,批红,由君皇发书六部执行。
内阁就应该是君皇的秘书处,安心做好智库的本职,掌握那么大权力是要造反吗?
朱祁钰于马车中细细推演,大势已不可逆,朕也该为上位之后多做打算了。
还是那句话,分权是为了更好的集权。
朱祁钰还没来得及思考军权该如何分化,马车一阵颠簸停伫,撩帘一看,已至兵部衙门。
越过人梯,直接跳下马车。
明黄五爪衮龙袍,只在天子之下,兵部衙门,从里到外,一片跪迎之声。
“臣于谦(高谷)(陈循)参见殿下。”
“哟,都在呢!”朱祁钰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,旋即面色一凝,疑神疑鬼道:“胡濙在不在此地?”
当得知胡濙并不在此,朱祁钰才拂了拂心口,长舒了一口气,庆幸道:“还好大宗伯不在,不然少不了参孤一本——语气轻佻,举止浪浮,有伤皇家颜面。”
呃……
于谦三人表情齐齐一滞,有点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。
殿下言行,岂止轻佻,简直轻佻。
于谦端正了一下神色,出言进谏道:“还请殿下以后谨言慎行。不可如此轻浮行事。”
于谦也是为以后着想,现在殿下举止轻浮一点,于谦不怪殿下,可若是以后还这般如此,皇明颜面何在?
朱祁钰拿这块茅坑石头也没办法,只能敷衍了事,“晓得,晓得。”
随后先一步跨入直庐中,端坐案牍之上,请诸君入座,方才起了话头。
“众卿在此,想必也是商议朝务。孤且问一句,昨日政策可有落实到位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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