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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初雪时见你梁修远江以婳 全集

如如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“江小姐,这边是瑞士安乐死机构,请问是您本人申请了12月25日的安乐死吗?”江以婳睫毛轻颤了几下,语气很平静,“是。”“好的,您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审核,这边给你半个月时间,请您安排好后事。”电话刚挂,卧室门就被推开了。梁修远带着一身冷风走进来,一看见她,他就笑着举起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盒,“婳婳,生日快乐。”江以婳笑了笑,“我的生日,是昨天。”梁修远动作微僵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。“抱歉,最近工作太忙了。”说完,他蹲下来抬起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腿上按了起来,岔开了话题,“今天感觉怎么样?腿有不舒服吗?”因为过度用力,那双修长的手泛起了红,手背的青筋兀地凸出来,看起来分外惹眼。他按摩的手法和力度都很专业,可江以婳却没有任何感觉。久未听到回答,...

主角:梁修远江以婳   更新:2025-01-06 14:27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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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梁修远江以婳的女频言情小说《在初雪时见你梁修远江以婳 全集》,由网络作家“如如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江小姐,这边是瑞士安乐死机构,请问是您本人申请了12月25日的安乐死吗?”江以婳睫毛轻颤了几下,语气很平静,“是。”“好的,您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审核,这边给你半个月时间,请您安排好后事。”电话刚挂,卧室门就被推开了。梁修远带着一身冷风走进来,一看见她,他就笑着举起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盒,“婳婳,生日快乐。”江以婳笑了笑,“我的生日,是昨天。”梁修远动作微僵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。“抱歉,最近工作太忙了。”说完,他蹲下来抬起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腿上按了起来,岔开了话题,“今天感觉怎么样?腿有不舒服吗?”因为过度用力,那双修长的手泛起了红,手背的青筋兀地凸出来,看起来分外惹眼。他按摩的手法和力度都很专业,可江以婳却没有任何感觉。久未听到回答,...

《在初雪时见你梁修远江以婳 全集》精彩片段




“江小姐,这边是瑞士安乐死机构,请问是您本人申请了12月25日的安乐死吗?”

江以婳睫毛轻颤了几下,语气很平静,“是。”

“好的,您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审核,这边给你半个月时间,请您安排好后事。”

电话刚挂,卧室门就被推开了。

梁修远带着一身冷风走进来,一看见她,他就笑着举起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盒,“婳婳,生日快乐。”

江以婳笑了笑,“我的生日,是昨天。”

梁修远动作微僵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。

“抱歉,最近工作太忙了。”

说完,他蹲下来抬起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腿上按了起来,岔开了话题,“今天感觉怎么样?腿有不舒服吗?”

因为过度用力,那双修长的手泛起了红,手背的青筋兀地凸出来,看起来分外惹眼。

他按摩的手法和力度都很专业,可江以婳却没有任何感觉。

久未听到回答,梁修远抬起头,正想问问,兜里的手机响了几声。

他拿起来点开,看见备注的一瞬,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。

那些涌到嘴边的话被抛诸于脑后,他径直起身,丢下一句话就往书房走去。

“婳婳,我工作有点事要处理,等会儿再来帮你按摩。”

江以婳依然没有说话,静静地看着他离开。

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,她的脑海里依然清晰地回放着,刚刚他那抹掩饰不住的笑容。

如果是工作,会笑成那样吗?

这样发自内心的高兴的表情,应该只有在面对喜欢的人时,才会出现吧。

毕竟这样的笑,她曾经见到过很多次。

高中的每个清晨,她急急忙忙地喝完牛奶下楼,一抬眼就能看到这样笑着的梁修远,他会噙着笑走到她身边,接走她沉重的书包,载着她一起去学校。

那时候他们都是18岁,眉眼青涩,青春飞扬,眼里只看得到彼此。

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,就像所有小说里标配的情节一样,春心萌动,喜欢上了对方。

他们背着学校和家长偷偷谈起了恋爱,约定要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学,再光明正大地公开。

他们互相督促,一起进步,最后双双以近700分的高分考进了清大。

一切本该在这儿画上一个圆满的符号。

可意外发生了。

就在开学前一天,他们遇到了车祸,危险来临那一刻,江以婳第一时间推开了梁修远。

那一天,梁修远安然无事,而她,失去了双腿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,那年,她的父母也因飞机失事去世,她接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,自此患上了抑郁症。

梁修远心疼不已,大学一毕业,就立马向她求了婚。

他信誓旦旦地给出承诺,说这辈子都不会辜负她。

婚后三年,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。

直到半个月前,她发现了他的日记。

每天都在说着爱她的人,原来总会在日记里宣泄痛苦。

他说,他之所以会求婚,不过是出于道德压迫,如果不这么做,他觉得所有人都会指责他。

他说,每次一回到家里,那份压抑而禁锢的压迫感就会让他喘不上气,他觉得留在她身边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。

他说,如果可以重来,那他宁愿她不要救他,哪怕是他在轮椅上度过一辈子都可以,至少不会有这么沉重的负罪感。

他说,他瞒着她喜欢上了一个女孩,那个女孩叫叶筱筱,她热烈,明媚,阳光,像极了当年还没出车祸前的江以婳。

第二天,她就收到了叶筱筱发来的信息。

“江以婳,我听修远说,你的腿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?你们既然认识这么多年,那你能不能放过他啊?”

“你不知道吧,因为你,他每天都活得很痛苦,恨不得去死。可他不能死,因为他还要强颜欢笑地照顾你,多可悲的人生啊。”

“如果不是遇到了我,那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疯了,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?我真的很心疼他,现在他喜欢的是我,求求你不要再缠着他了,离婚吧,成全我们好不好?”

紧接着,她一连发了十几张亲密照。

镜头都对准了梁修远。

他笑着在调制咖啡,看到叶筱筱在自拍后,亲昵地凑过来比耶。

他剥了一大盘虾肉送到叶筱筱身前,替她擦去手指上沾的汤汁。

他在海边踩着叶筱筱的脚印,笑吟吟地送来一大捧海螺。

一张张看到最后,江以婳心脏痛到难以呼吸,说是千刀万剐,也不为过。

可她的眼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,只剩下一片空洞。

她没有回复这些短信,可叶筱筱也没有放过她。

之后每一天,她都会发来很多新的日常,每张照片上都有水印记录着时间。

11月21日,他们漫步着夕阳余晖,在公园里散步;

11月26日,他们一起去了陶艺馆,联手制作了一个花瓶;

12月1日,他们去听了音乐会,聊了很多关于音乐和未来的话题。

……

每一张照片对应的时间,都和梁修远打电话说在加班的时间点吻合。

就连昨天她的生日,她在家里等了他一天一夜,他都没有回来。

而缺席的理由,是为了陪叶筱筱看烟花。

看着叶筱筱发来的照片,那一刻,她笑着笑着,笑出泪来。

十七岁的梁修远,是那样热烈的喜欢着十七岁的江以婳。

可二十五岁的梁修远,不爱二十五岁的,江以婳了。

那天晚上,她在窗前坐了一夜,第二天,便向国外的安乐死机构提交了很多资料,申请了结自己的生命。

梁修远,我什么都没有了,只有你。

可你视我为洪水猛兽。

既然如此,我选择放过你,

也,放过我自己。




第二天,江以婳很早就起来了。

梁修远十点才醒,一出卧室看到她坐在桌前写着什么,揉着眼睛走了过来。

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写了很多字,他一行行看下来,才发现是很多事项。

第一件事,回老宅看看,和朋友们聚聚。

第二件事,去湖边,喂鸽子。

第三件事,去酒吧宿醉一次……

“婳婳,你记下这些事干什么?”

江以婳拿笔的手顿了顿,抬头看了他一眼。

“愿望清单。”

听到这,梁修远似是想起了什么,眉眼间含起笑,“你十七岁时,也写过愿望……”

话说到一半卡壳了,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。

江以婳知道,他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,提起了从前会让她不开心。

可现在她已经看开了,并不介怀,还主动接起他的话。

“是啊,那时候我写了100件要在18岁前完成的事情,要去蹦极、滑雪,要去漂流、冲浪……每一样都很疯狂。可你比我还要疯狂,不仅替我记录下了所有过程,还陪着我一起体验了。”

听着她那满是怀念的口吻,梁修远脑海里也浮现出很多泛黄的画面,笑了起来。

“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?不管你做什么,我都想跟着。那时候有你陪在我身边,我什么也不怕,闭上眼就从几百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……”

江以婳静静地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。

等到他视线垂下来落在她身上时,她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。

“好久,没有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了。”

梁修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
空气里的气氛凝固了几秒,他岔开了话题。

“那这次这些愿望,我也陪你一起实现吧?”

江以婳摇了摇头,语气里满是固执,“这是我的愿望,和你无关,你工作这么忙,不用了。”

不知道为什么,梁修远看着她那平淡的表情,心漏了一拍。

他还想劝几句,电话突然响了。

他一点开,刚刚消失的那抹笑又涌了出来。

撂下工作两个字后,他也不看她的表情,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
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江以婳愣了愣。

以前,她也拒绝过他,说要一个人完成挑战。

但他却怎么也不肯答应,软磨硬泡、死皮赖脸地跟着她。

如今,一切都变了。

他甚至劝都不劝了,连“担心你”这样的场面话,也不说了。

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,她当初还不信。

如今看来,只觉得字字珠玑。

他们的爱情,还没有来得及到达白首如新的未来,就在半路夭折覆灭了。

一点一点,彻底消磨干净,只剩下无尽的疲倦。

江以婳一个人默默写完了清单。

最后,她在提前空出来的标题处,端端正正写下了“遗愿清单”几个字。

落笔后,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。

是叶筱筱,这次发来的,是坐在梁修远副驾驶上的照片。

之前看到这些消息,江以婳只觉得痛不欲生。

可看多了,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,只是拿起了一旁的笔记本,将消息导入进去。

然后用打印机打印出来,混合着那张愿望清单,一起放进了抽屉里。

这样的挑衅记录,抽屉里已经放了很多,是她这些天陆陆续续存下的。

对她而言,死亡是一种解脱。

但这并不意味着,她愿意成全梁修远和叶筱筱。

梁修远就算不爱了,也应该直接和她坦白,而不是精神出轨。

叶筱筱也不该三番五次地挑衅。

她所做的这一切,和日记里描述的那个美好的女孩大相径庭。

江以婳很乐意让梁修远看到她的真面目。




回到家后,梁修远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包扎着江以婳身上的伤口,心里满是懊悔和心疼。

之后几天,他也没有再出去,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。

对于他表现出来的愧疚,江以婳一直没什么反应。

等到夜深人静,她推着轮椅进了书房,找到他自以为藏的很好的日记本。

一打开,她看着写满整页纸的“梁修远,你真不是个东西”的自讽,又合上了日记本。

她刚出书房,卧室门就被推开了,梁修远衣衫不整、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冲了出来。

看见她完好无损,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:“婳婳,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出来干什么?”

江以婳别开眼睛,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:“渴了,倒杯水喝。”

梁修远连忙去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她手里,语气里还带着惊魂未定。

“以后这种小事,你叫我就好,不然你要再出什么事,我真的命都要吓没了。”

听到这话,江以婳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。

“梁修远,你最近有什么话,想和我说吗?”

梁修远愣了愣,摇了摇头,“没有。”

其实,只要他说出真相,江以婳就会坦然放手的。

可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境地,他依然不肯说实话。

她阖上眼眸,笑了笑,掩住眼底的失望。

第二天,江以婳拿出相册,也不避讳,把所有照片全部剪烂了。

看着满地零落的碎片,梁修远直接愣住了,语气里满是震惊:“好好的照片,怎么都剪了?”

江以婳懒得找理由,只说太潮湿都失真,留着也没什么用,以后再补拍吧。

看着她一脸平静地说出这话,梁修远心里忽然有些慌乱,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。

第三天,她又叫来了保姆,把柜子里收藏的情侣杯子、围巾、衣服、钥匙扣都收拾了出来,一起丢到了楼下。

梁修远发现后,又去问她,她依然找了个发霉了的借口就糊弄了他。

又过了几天,她把他送给她的所有礼物都捐给了慈善机构,说款式太老旧了,要他以后送新的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,被清理出去的东西也越来越多。

属于江以婳的,从堆满房间到寥寥无几,最后终于空了。

而梁修远毫无察觉。

江以婳父母忌日那天,梁修远也跟着一起去了墓园。

可听着她在墓碑前说的那些话,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慌乱。

“爸,妈,你们在天上还好吗?不用担心我,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再见了吧……”

梁修远记得从前来祭拜,她倾诉的都是思念之情。

可现在越听下去,他越觉得不对劲,正想好好问问,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
“修远,嫂子,好巧。”

被这么一打岔,他一下就忘了刚刚想说什么,满眼诧异地转过头。

叶筱筱站在几步之外,似是受了伤,脸色看上去不太好。

看着她虚浮着的左脚,梁修远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与担忧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?受伤了?”

“来看看我奶奶,雨天路滑,刚刚脚崴了。”

听见她这满是委屈的声音,梁修远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扶住她。

叶筱筱看向他的眼里闪烁着泪光:“修远,你方便送我去医院吗?”

梁修远越发心疼了,想也没想就答应了,只给江以婳留下了一句话。

“婳婳,你和爸妈多聊聊,我去一趟医院马上回来。”

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江以婳的意愿,就把她抛在了墓园。




接下来几天,梁修远都没有回来,只发了条消息说出差了。

叶筱筱却把他的行踪都暴露了。

江以婳依然没有回这些消息,只是照旧打印下来,一一保存好。

闲暇时,她一个人照着清单上的愿望一样一样去完成。

等做到第十件事时,她看着上面的赏花字样,点开手机搜索了一番,最后决定去热门公园看看新开的梅花。

工作日,公园里人不多,她推着轮椅在小路上慢慢动着。

等到三四点,广场上来了很多流浪歌手,弹着琴,唱着舒缓的情歌。

江以婳闻声望去,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梁修远,和他身边的叶筱筱。

两个人捧着一碗小吃,一边吃一边聊着什么。

叶筱筱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睡过喂给他,他很自如地吃了下去。

看着他眉眼间浸润的笑容,江以婳怔了怔。

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们。

她默默看了半晌,却又看见梁修远突然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歌手旁,俯下身说了几句话,歌手就把位置让了出来。

他调整好话筒,在众人好奇的视线里拨动着吉他。

“这首歌,送给叶筱筱,我最爱的女孩。”

话音一落,清润而温柔的歌声就伴随着悠扬的吉他声响了起来。

四下都安静了下来,静静听着这首情意缱绻的情歌。

身旁的几个女生眼底都冒起了星星,小声夸赞起来。

“好帅啊,真羡慕这个女生,我男朋友可干不来这么浪漫的事。”

“这首歌好好哭哦,我是第一次听到,是原创吗?”

“是。”

江以婳下意识地接了话,不知是为了回答她,还是为了缅怀什么。

这首歌,她十六岁时听到过,在元旦晚会上。

梁修远亲自作曲作词,压轴登台,面对全校师生,笑着说出了刚才那句话。

只不过那时的主角,是她。

整个场馆都因此喧腾起来,高中生们吹着口哨,尖叫不止。

几天后,他还报名进了广播站。

此后每天午休,江以婳都能听到这首歌。

那时候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。

只是今时不同往日,这首歌不再是她的专属。

他心里放着的那个人,也不是她了。

几个女生听见声音低下头,眼底露出诧异,连忙递了几张纸巾过来:“小姐姐,你怎么哭了?这首歌这么感人吗?”

江以婳这才发现,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,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。

她接过纸巾擦了擦,缓慢地摇了摇头,推着轮椅离开了。

第十九件事,是回母校看看。

江以婳拿着旧学生证,走进了熟悉的校园。

梁修远拉着她跑过的八百米操场,一起做过题的图书馆,他背着脚崴了的她爬过的教学楼……

每一处都有他们并肩走过的痕迹,只是如今她的腿站不起来,便只能遥遥一看了。

最后,她推着轮椅走到了花园一角,看着那颗和她差不多高的流苏树,发起了呆。

这棵树,是当年植树节时,班级组织植树活动时,梁修远亲手种下的。

班上其他人种的树后来都死了,周围空空荡荡,只剩下这一棵独苗。

倒不是它生命力顽强,而是梁修远每天都会来看看,时不时浇点水施点肥。

寒来暑往,从未间断。

她发现后,就问他为什么要对一棵树这么上心。

他拉着她走到树前,拨开周围的杂草,她凝神看去,这才发现树根下刻了一行字。

八年过去,树长到了她的腰间,刚好和轮椅上的她平齐。

她拿出出门前带的小刀,一点点,把那行字迹全部磨掉了。

“梁修远永远喜欢江以婳。”

江以婳盯着裸露出来的树皮看了很久,笑出泪来。

梁修远啊梁修远。

做不到永远。

也做不到喜欢。

既然如此,你为什么要一次撒两个谎啊。

好半会,她才推着轮椅离开学校,拦了一辆车去了户籍处。

她要办理销户,工作人员皱起眉:“只有死亡人员才能办理这项业务。”

江以婳从包里拿出安乐死证明和重度抑郁的病例递过去,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一样。

“我家人已经都过世了,马上就要离婚了。等我去世后就没有帮我料理这些事了,所以才想着自己来办了,免得麻烦别人。”

工作人员听完后,翻看了材料,又去请示了领导,最后破例收了她的资料,只要她在一切解决后,让医院寄一份死亡证明过来。

她记下了这件事,又和工作人员道了谢才离开。

一出大门,她正要拦车,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
梁修远一脸错愕地从车上下来。

“婳婳,你来这儿干嘛?!”




江以婳足足等了三个小时,也没有等到人回来。

午后,天上下起蒙蒙细雨,她也没了耐心,便自己推着轮椅准备下山。

墓园虽然有无障碍通道,但坡势陡而斜,她没控制好力度,轮椅撞上栏杆便倒了。

她沿着通道一路滚到底,手上脸上都擦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,额头还被撞出了一道小口子,鲜血不断渗出来,又被雨点冲刷干净。

她一个人躺在地上,无人察觉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纷纷洒洒的雨滴。

冷雨带来的寒意让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着,她咬着牙强忍着周身传来的痛苦。

可时间是那么难捱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这儿的时候,梁修远终于撑着伞慌慌张张地跑来了,一边抱起她,一边痛心疾首地道着歉。

江以婳定定地看着他,眼底只剩下麻木的空洞。

“如果我有腿,那今天,我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。”

那个明媚的江以婳,彻底死在了十八岁啊。

梁修远的心震了震,自责和惭愧如潮水般涌上来,让他再没有勇气直视怀里的人。

他抬起手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。

“对不起,婳婳,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,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。”

之后几天,梁修远愧疚心又发作了,无时无刻都守着她。

不管她是去晒太阳还是发呆,他都寸步不离地跟着,端茶递水无微不至,她随口感慨些什么,他也句句有回应。

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像是回到了七年前,事故还没有发生时的状态。

可江以婳知道,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。

而他所做的这一切,也不过是一时幻影,并不能长久。

所以她只是默默看着,记着数,等着最后一天的到来。

平安夜当天,两个人的飞机落地瑞士。

刚到酒店,梁修远就接了个电话。

聊了半个小时出来,他直接拿起了自己的行李,转身就要走,只说公司出了点急事。

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,江以婳轻声问道:“非走不可吗?”

梁修远丝毫没有犹豫,语气里满是坚决:“很急,婳婳,你先一个人看雪吧,明天我来接你。”

江以婳没有再挽留。

也没有告诉梁修远,明天,他再也接不到她了。

她一个人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坐了一整夜,没有等来预报的初雪。

天亮时,她收到了叶筱筱发来的消息,是一张在医院的照片。

梁修远就坐在一旁,正在宠溺地给她剥着橘子,眉眼含着笑意。

江以婳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。

太阳升起来时,她推着轮椅,离开了酒店,赶到了安乐死的机构。

进门前,她最后看了一眼天空,依然没有等到那场期盼已久的初雪。

原来不仅梁修远,连天气预报,都要骗她么?

原来生命的最后一天,她还是没看到,那场初雪啊。

江以婳嘴边扯出一抹笑,最后转过头,推着轮椅,缓缓奔向自己的死亡之路。

很快,工作人员把她推到了安乐死的房间。

她们扶着她躺下,临终照例问了她几个问题。

“江小姐,你还有什么想见的人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你有临终遗言需要我们传达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有什么未了的遗愿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她平静地回答了所有问题,对于梁修远,她一句遗言,都没有。

眼看着工作人员拿出药剂,她轻声道:“我死之后,请你们将我立即送去火化,骨灰也不用下葬,等到初雪降临那天,找个地方撒了就是,麻烦了。”

工作人员答应了。

房间瞬间安静下来。

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从手上传来,又很快平息了。

江以婳原本清醒的意识慢慢变得混沌起来。

她脑海里不断闪现过很多画面,有奔跑的少年,也有孩提时代的嬉戏,有午后炽热的阳光,也有吵闹不休的课堂……

慢慢的,所有声响和影像都幻化成了漫天朦胧的云雾,将她笼罩在其中。

她沉溺在这样虚幻而潮湿的氛围里。

最后,缓缓闭上双眼,再无声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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